簡介:2015年初夏,我前往北京參加第一屆聯想科技大會,親眼目睹聯想、英特爾、微軟三大CEO首次同臺演講。當時,三大公司均失意于移動互聯網,三大CEO站在臺上,猶如三個陷入中年危機的男人互訴衷腸。尤其是微軟CEO薩提亞·納德拉(Satya...

2015年初夏,我前往北京參加第一屆聯想科技大會,親眼目睹聯想、英特爾、微軟三大CEO首次同臺演講。

當時,三大公司均失意于移動互聯網,三大CEO站在臺上,猶如三個陷入中年危機的男人互訴衷腸。尤其是微軟CEO薩提亞·納德拉(Satya Nadella)剛上任一年,與比爾·蓋茨和鮑爾默這兩位前輩完全不在一個量級,淪為場上配角。

讓人眼前一亮的是百度李彥宏,他展示的人工智能技術能看、能聽、能說,頓時成為全場最靚的仔。

從ChatGPT看硬科技創新的“軟”思維

創意:醋醋,畫師:new bing

一晃8年過去,全場最靚的仔變成了納德拉,他一手促成“微軟+OpenAI”黃金搭檔,開發出了震驚世界的ChatGPT,連比爾·蓋茨也贊嘆,這是繼圖形用戶界面以來最重要的技術進步。

直到今天,業界也沒有出現比肩ChatGPT的產品,李彥宏說百度文心一言比ChatGPT落后兩個月,周鴻祎立馬糾正是兩年。就連馬斯克也慌了,他一邊打著人類安危的大旗呼吁ChatGPT放慢腳步,一邊悄悄囤積算力芯片奮起直追。

這意味著ChatGPT不僅超過中國同行,也讓美國同行措手不及??v觀IT發展史,幾乎每一次技術升級,都會伴隨對手的出現,有Windows就有Linux,有安卓就有iOS,像ChatGPT這種獨孤求敗的現象極其罕見。

在ChatGPT橫空出世之前,OpenAI長期掩蓋在DeepMind的光環之下,微軟更是因錯失移動互聯網被谷歌力壓一頭。

為什么引領這一次科技革命的,是“微軟+OpenAI”,而不是“谷歌+DeepMind”?

4月28日中央政治局會議首提通用人工智能,指出要重視通用人工智能發展,營造創新生態,重視防范風險。

厘清“微軟+OpenAI”的科技創新機制,有助于我們在打造中國版ChatGPT的道路上走得更快更穩。

有人認為,微軟是因為運氣好,才能投中OpenAI。也有人認為,OpenAI是因為受通用人工智能信仰驅動,才能專注人工智能語言大模型開發出ChatGPT。

這些看法都忽略了微軟與OpenAI合作背后的商業邏輯和戰略目標。事實上,微軟與OpenAI的合作,不是運氣也不是信仰,而是戰略。

比爾·蓋茨透露,早在2016年他就在與OpenAI團隊會面。不過當年OpenAI剛成立一年左右,發展方向尚未定型,還無法納入到微軟的人工智能戰略框架。

起初OpenAI有三條人工智能路線:一是服務人類的實體機器人,二是挑戰人類的游戲機器人,三是模仿人類的聊天機器人?,F在我們都知道 OpenAI 專注第三條路線并取得了巨大成就,但對于OpenAI而言,這在當時是一個艱難的決定,以致讓公司產生了分裂。

作為創始人之一,馬斯克主張做實體機器人,這符合他在自動駕駛和人形機器人方面的戰略布局,而另一位創始人阿爾特曼則堅持要做人工智能語言大模型。至于游戲機器人,對其他兩條路線都有助力,游戲能夠訓練人工智能的強化學習能力,ChatGPT正是在補上基于人類反饋的強化學習這一步后正式上線。

2018年初馬斯克借口OpenAI已經嚴重落后于DeepMind的競爭,要求接管公司并親自運行,被阿爾特曼和OpenAI的其他創始人拒絕。如果放在《流浪地球2》,馬斯克屬于正方移山計劃派,阿爾特曼則屬于反方數字生命派。然而,電影角色在現實中發生了反轉,阿爾特曼取得了OpenAI的控制權,馬斯克只能出局。

2018 年 2 月,馬斯克宣布離開OpenAI董事會,后來公布了三條理由:一是精力有限,他要專注于特斯拉和 SpaceX;二是 OpenAI 可能會與特斯拉產生競爭;三是他不贊同 OpenAI 將要做的某些事情。一個體面的離職者,通常都會先說自己的問題,比如追求理想去創業,真正的原因要么不說要么放后面,馬斯克最后一個理由暗示了他離職的真正原因是戰略分歧。

隨著馬斯克的離開,OpenAI的實體機器人團隊逐漸邊緣化,2021年7月OpenAI干脆解散了機器人團隊。

阿爾特曼接管OpenAI后與微軟打得火熱。他在2019年3月將OpenAI從非營利組織改為有限營利公司,并在5月成為CEO。很快,阿爾特曼就與微軟達成了合作,于當年7月獲得了微軟10億美元的投資。結果大家都看到了,“微軟+OpenAI”一起開發出了ChatGPT,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,這讓馬斯克很不爽。

前不久,馬斯克在推特上寫道:

“我仍然很困惑,我捐贈了約 1 億美元的非營利組織如何以某種方式變成了市值 300億美元的營利性組織。如果這是合法的,為什么不是每個人都這樣做呢?”

這也是讓大家感到困惑的地方,我曾經和一位知名人工智能企業創始人聊過這個話題,他說在ChatGPT之前很少人看好語言類人工智能,因為即便人與人溝通都難免雞同鴨講,更何況跨物種交流,而缺乏實際應用就難有商業價值,大多人工智能公司選擇了視覺識別等有明確商業模式的領域,所以ChatGPT出來之后打了大家一個措手不及。

那么,當年OpenAI為何如此有先見之明,敢于將賭注全部壓在人工智能語言大模型這條路上?

對于這個問題,慣常的說法是理想主義的勝利——OpenAI堅信人工智能語言大模型是通往通用人工智能(AGI)之路。

我毫不懷疑OpenAI追求理想的誠意,只是理想之路需要鋪設現實的階梯。當OpenAI牽手微軟之時,就意味著人工智能語言大模型打開了商業化大門。

我在微軟官網查閱其歷年來涉及人工智能戰略的內容,發現這場姻緣早在2016年就已注定。

Rangan Majumder是微軟搜索和人工智能副總裁,他透露微軟當年啟動了一個以人工智能之父命名的圖靈計劃,最初的動機是將人工智能融入bing搜索,用戶通過提問來獲得答案,這將顛覆傳統的搜索引擎運作模式。

微軟在2017年公布了圖靈計劃更多細節,明確人工智能還會擴展到多個辦公軟件,如Word、Outlook、Teams和SharePoint。植入了人工智能的辦公軟件能夠根據用戶的請求,自動生成文本、圖像、表格等內容。

這些內容本質上都是語言或其延伸形態,因此要實現圖靈計劃,微軟必須構建一種大型語言類人工智能模型,即圖靈模型。

從ChatGPT看硬科技創新的“軟”思維

圖源:微軟官網

將圖靈模型改成ChatGPT,就是今天的局面。只是因為微軟的圖靈模型不爭氣,沒有引起太大的轟動,而OpenAI則給了微軟一個機會。

據微軟官博文章,早在2018年OpenAI就向微軟表明了他的目標——創建一個能夠永遠改變人機交互方式的人工智能系統,這無疑也是微軟正在做的事情。

回顧微軟的發展史,我們可以發現一個共同的特點,那就是微軟最擅長把專業的技術大眾化。它把原本需要編寫代碼才能操作的DOS操作系統,改進為人性化的圖形界面,讓普通用戶也能輕松使用。它也把復雜的文檔、表格、演示等功能,集成為方便實用的辦公軟件,提高了工作效率和質量。

這其實就是一種典型的軟件思維,高度重視可用性,所以軟件總是跟著應用兩字。

阿爾特曼也極具軟件思維?!癎PT-3、GPT-4、GPT-5……未來的歷史書會記載哪個GPT版本?”阿爾特曼說,如果是他就選ChatGPT,因為它能夠根據人類的反饋調整GPT模型符合人類的期望?!白铌P鍵的不是底層模型,而是它的可用性?!?/p>

理解了這一點,就能更好地理解比爾·蓋茨的觀點——ChatGPT是圖形用戶界面以來最重要的技術進步。無論是PC時代的Windows,還是智能手機時代的安卓與iOS,本質上都是圖形操作系統。而ChatGPT通過語言人工智能控制計算機,創造了一種語言操作系統。

從圖形操作系統到語言操作系統,這是比移動互聯網更大的飛躍。這種交互方式大大降低了用戶的學習成本,使得人工智能技術能夠更廣泛地應用于日常生活和工作場景中。

這符合計算機操作系統的本質——更簡單的輸入,更有效的輸出。

語言作為一種信息載體,具有極大的普適性。而且,語言交流是人類社會中最基本、最核心的交流方式,通過將自然語言處理技術引入人工智能系統,有望實現人機交互的自然、流暢和智能化,從而推動人工智能在各個領域的廣泛應用。

所以,OpenAI關注人工智能語言大模型并非偶然,而是基于對語言交流普適性、人機交互重要性和商業價值的深刻認識。

OpenAI的理想目標是創建通用人工智能,現實策略是推動人工智能通用。

換一個角度看,我們對OpenAI的戰略選擇就會豁然開朗。

錯失移動互聯網時代后,微軟終于在人工智能時代牽手OpenAI扳回一局,這也是中國的大機會。

眾所周知,我國在信息技術領域長期受制于他國,特別是在關鍵核心技術上面臨著“卡脖子”的困境,核心原因是我們的頂層應用建立在美國的底層平臺上。PC時代有Wintel聯盟,微軟操作系統與英特爾芯片構建的軟硬件平臺號令天下。移動互聯網時代有安卓操作系統+高通芯片。人工智能時代,“微軟+OpenAI”的ChatGPT正在與英偉達GPU構建新的軟硬件平臺,期望打造新的Wintel聯盟。

如今美國故技重施,去年向中國禁售英偉達A100、V100等高端GPU芯片,試圖拖慢中國的人工智能進程,再次把中國的頂層應用綁定在美國的底層基礎上。

ChatGPT推出后短短幾個月內,中國涌現了眾多語言類人工智能大模型,這與之前的PC時代和移動智能手機時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
因為在人工智能時代,新的軟硬件平臺架構更加依賴于軟件的創新和優化,而不是硬件的制造和集成,而軟件開發恰恰是中國人的強項。即使在硬件芯片方面存在一定的差距,也可以通過規?;渴鸷筒⑿杏嬎銇韽浹a。

我曾經跟一個從事人工智能大模型訓練的創業團隊交流過,他們對英偉達A100的禁售并不太在意。

“即使我們的芯片性能只有它的一半,但價格卻遠低于一半,通過并行訓練,我們仍然可以實現很高的效率和效果。語言類大模型的Transformer架構本身就非常適合并行訓練”。

此外,終端形態越統一,軟硬件平臺架構壟斷就越強。而在人工智能時代這不是一個問題。

我們可以發現,過去無論是PC還是智能手機,都有很明確的終端形態。PC時代被微軟的操作系統和IBM的PC制造標準所主導,蘋果只占很小的一部分,所以說Wintel聯盟幾乎壟斷了整個市場。

而到了移動智能手機時代,出現了安卓和蘋果兩大操作系統,以及多種智能手機制造標準,這也給了中國的機會。華為通過麒麟芯片一度突圍,后來雖然遭到美國的封殺,禁止臺積電供貨,但現在又在通過鴻蒙操作系統尋求突破。

人工智能大模型是一個在云端運行的系統,它可以通過不同的終端來交互和應用,而不是依賴于某一個終端的形態和性能。這樣的特點,更加有利于中國在人工智能時代的創新和突破。

在中國,有許多企業具備了系統軟件的創新開發能力和云計算的規?;渴鹉芰?,這些能力是他們在互聯網時代積累和培養的,他們都是人工智能時代的有力競爭者。

繼3月16日百度文心一言發布后,阿里和商湯分別于4月7日和4月10日發布了類ChatGPT產品“通義千問”和“商量SenseChat”,其背后對應的分別是阿里的通義大模型和商湯的日日新SenseNova大模型。目前國內至少已經有30多家大模型亮相,其中不乏參數規模甚至超過ChatGPT規模的大模型。廠商涵蓋了互聯網巨頭、AI上市公司、服務器龍頭企業、科研院所與一級市場創業公司。

目前讓人期待具有較大想象空間的中國版ChatGPT,各大巨頭中還剩騰訊一家。

騰訊于2022年12月推出了萬億中文NLP混元AI大模型,為類ChatGPT產品構建堅實基礎。據騰訊高級執行副總裁湯道生透露,騰訊正在研發類ChatGPT聊天機器人,將集成到QQ、微信上。

一旦這兩個國民應用植入了AI聊天功能,將會給幾億網民帶來前所未有的溝通和娛樂體驗。

需要注意的問題是,我國長期以來在社會層面形成了一種看法,硬科技創新就是硬件層面上的創新,軟件創新受到重視程度偏低。

加強硬科技的硬件投入開發,解決當前緊迫的“卡脖子”問題,是彌補我國科技短板的必要措施。但也要看到,硬件芯片受制于全球供應鏈,我國以及包括美國在內的所有國家,都不可能大包大攬。

這個時候我們要放大軟件長板,要充分認識到,軟件定義硬件,軟件賦能硬件,軟件是應用是需求,有什么樣的軟件,就配置什么樣的硬件,這符合以需定產的經濟規律。

只有這樣,才能擺脫跟隨別人亦步亦趨的被動局面,重新掌握主動權,徹底告別“卡脖子”的尷尬。

建議以國家力量建強算力基礎設施,同時聯合具備系統軟件思維以及人工智能大模型開發能力的公司,創建屬于中國自己的軟硬件平臺基礎,打造并豐富人工智能時代的生態體系。

我們需要在硬科技創新中加強“軟”思維,這是一個關乎國家未來發展和競爭力的重大戰略問題,也是一個需要全社會共同努力和參與的創新性工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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